撰稿:林婷婷孙勇
徐浩跃潘海峰
虞如定
三十年寻访,整理200本稿件
乡愁是什么?对于远离家乡的人来说,也许是故乡的一幢老屋、一棵大树、一座山丘、一条小溪。但若走进古林镇前虞村,你便会发现,原来,乡愁还可以“装”进村史的成稿本里。
虞如定今年65岁,是前虞村第23代后人。30多年来收集、记录当地以及鄞县的历史和文化,并把这些鲜为人知的老回忆整理成记录本,供后人参考。
记者见到虞如定时,他刚从外寻访回来,看上去精神矍铄。走进虞如定的家中,只见各种书籍堆满了书桌,书架上的书更是排列地密密麻麻,这些都是他节衣缩食买来和搜集来的文献资料。“这些资料非常珍贵,可以从中‘打捞’湮没在历史中的辉煌,子孙后代更要传承这些文化财产。”
经过多年的走访和整理,虞如定完成的稿件足足有近200本,摞起来有1.5米高,包括《前虞村》、《宁波历史文化与虞氏》、《前虞虞氏源流》、《草席专辑》等,里面记录着当地历史沿革、地理环境、旧迹遗址、风俗传说等内容,分类细致、详尽全面,从这些记录便可知古林的历史和现在。
“这里记录的历史,最早从宋朝开始的。”虞如定介绍说,里面涉及的生产生活、文教卫生、事件人物、自然灾害等林林总总,都是他反复寻访、记录、编写、打印、修改而成:古到前虞村的落脚、宗祠的来源,今到造桥修路、富民兴村;大到村政演变、庙会庆典,小到历年全村人口、男女人数。
翻开厚厚的村史记录本,序言、后记以及中间的发展过程,虞如定都使用彩页整理,标注关键点,还对页眉页脚、图片效果进行了后期修饰。如前虞村的两块碑——孝子碑、双义坊,由于历史和自然原因,碑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,无法阅读。当时为了将这两块碑迁至村文化礼堂,虞如定参考了26本书籍,“解码”碑上的相关文字。最后他通过后期技术“恢复”了碑上的文字,并记录下来。“这样的村史记录本图文并茂,可读性更强,能让后代勾忆起乡愁眷恋。”
细细翻阅这些记录本,记者看到里面整理了关于台湾、日本书籍对古林镇、鄞县的评价文章。“找这些材料可不容易,但是对历史的考究能更加准确些,更有依据。”虞如定说。
“老虞对村史的记录细节详尽,包含真情实感,确实花了大心思,真了不起!”听到村党支部书记虞建国和村民的点赞,虞如定倍感鞭策和鼓舞。
谈起为何会编写村史,虞如定说,年轻时自己在鄞县的一家企业里工作,退休后便一直在前虞村生活。“我文化程度不高。”他笑着说。1970年前后,虞如定在家中的一本新华字典里看到记录的朝代信息,对此产生了兴趣:古林的历史从哪里开始呢?
他介绍说,古林镇这一区域有许多历史文化遗留下来的财富,由于年代久远,很多传统、传说、风俗已经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。“所幸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还知道过去的事情,但不及时‘抢救’,这些就会被后人所淡忘了。”虞如定说,“时间不等人,我想通过寻访,把乡土文化记录下来。”
怀揣对家乡的特殊情愫,虞如定开始对村史做起了记录,通过手写记录、电脑记录等形式,希望传承历史,复苏文化记忆。“心里虽然有满腔热情,但提起笔来却不知从何写起。”从未接触过史志书籍,这让虞如定心里十分忐忑。
为此,虞如定到处走访,请教专家,根据村里的情况初拟了编写提纲。同时,他扎进档案室里查阅文书资料,登门走访老干部,然后深夜归纳整理。“别看小小的一座庙、一座桥,甚至是一棵小树,都要反复核实过,确保记录真实可靠。”
除了文字,还要图片的‘配合’。虞如定省钱买相机、录像机、电脑等设备,随访随拍,将老村落的山间景色、人文风俗一一采撷入镜头。刚开始的那几年,由于他带着帽子、背着包,弯腰拍摄村里那些不起眼的石头、木头,村里人总是把他误认为是个文物贩子,想打老物件的主意。
而在2016年10月,虞如定的电脑主机出了问题,导致里面存放的3年间拍摄的近10万张照片消失了,这让他十分心痛和可惜。“后来我有拿到杭州、上海等地维修,试图找回照片,但终未能如意。”从那之后,虞如定都会及时备份记录下的内容。
虞如定说,这些村史记录本能让后代用新的方式“对话”历史,了解历史,传承历史。“地方文化不可复制,我正打算将这些记录编写成一本村史书籍,让一方水土一方人的情感有来处有去处,找到精神上的归属。”
吴瑞芳
600多个日夜,走遍了李家坑
“出门三条岭,饭包挂头颈。”说起李家坑村的历史,一位头发花白的七旬老人便滔滔不绝。老人叫吴瑞芳,2016年底起,他受宁波市民协委托,负责国家级古村落——章水镇李家坑村的立档调查,写下了近15万字的文字素材,为这个“没有一套系统性的文史资料”的古村,用笔尖为后人的乡愁“留个念想”。
李家坑村是海曙最西部的山区村落,地处四明山麓“心脏”地带,与余姚紧密相连、离绍兴的上虞较近;翻过杖锡山就是奉化地域,到嵊县也较方便,因此为被称为“五县交界”,也是远近闻名的国家级美丽宜居示范村、省历史文化名村以及市长寿村。
吴瑞芳书桌下面的两个抽屉里,堆放着写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稿纸,这些都是他四处搜集整理出来的笔记。翻看其中的一页,最上面写着:“调查人:吴瑞芳,2016年11月。”
拿出装订整齐的调查资料,轻抚封皮,吴瑞芳打开了话匣子。当年因为家境贫困,自己初中读了两个礼拜便辍学了,“幸好,当时的米店老板鲍先生看到我喜欢读书,便把家中所有书籍送给我看,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对文字感兴趣。”吴瑞芳说,90年代初,自己还接手了洞桥镇第一家文办企业“洞桥文教印刷厂”,曾是奥克斯“发迹”前的“外协单位”,然而,自己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充满艺术色彩的文学沃土。他退休后从事文化工作,先后加入中国曲艺家协会和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,被评为浙江省优秀民间艺术人才。
调查立档是个耗时耗力的工作,不仅要挨家挨户走访,还要对大量素材、资料进行梳理整合。“明朝末年建村以来,李家坑村并没有一套系统性的文史资料。”为了获得一手素材,从2016年11月开始,吴瑞芳的600多个日子都用在了李家坑这片土地上。
起初,吴瑞芳凭借自己知晓的历史以及听闻的传说开始整理。后来,越写越细,小到村头的一棵树、山上的一块石都要弄明白,他就开始走家串户,询问村中年岁更长的老人。“好多条石板路,好多个山沟沟,都要了解清楚。一般的我晓得,不晓得的就问老人,像李志平、李行完、李行耿、李志岳这些。”吴瑞芳指着桌上的稿纸说道。
“搜集史料就相当于对村子的历史进行抢救性保护,特别是对于李家坑这种历史韵味特别浓厚、但是没有多少文字记载的古村落。”吴瑞芳说,古民居“千祥云集”名字的由来,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“千祥云集”是李家坑村靠近山脚,最里边的一个宅院,因而被习惯地称为“里通转”。始建于清康熙初期,距今已有340多年历史,是一幢正楼、两进厢房的三合院。但问及为何叫这个名字,几乎没有村民能说得上来。吴瑞芳几经走访92岁的李旭初老人,了解到“千祥云集”背后的故事。
原来,这个“里通转”在建造的时候,正好上面大粟树上喜鹊也在做窝,就在正楼三间上梁那天,许多喜鹊在祥云下盘旋飞翔。有人说,这是喜鹊筑窝上梁的迹象,喜鹊是吉祥神鸟,有先知先觉的灵性,表明这里是祥云瑞气集中的风水宝地,又遇上千旦一遇的吉时,以后这正楼三间楼房绝无火灾之忧,建造者当即把门匾定名为“千祥云集”。
令人惋惜的是,采访后没过多少日子,李旭初老人就不幸离世,“如果再晚几天,可能‘千祥云集’的典故,真的无从考证了。”吴瑞芳说。
除了走访村民,吴瑞芳还自掏腰包,购置了一台索尼相机,带着相机、干粮到山上搜集素材,有时去的地方远,一出去就是一整天。有一天,他去山高路险的“风凉洞”拍照,老书记李志平和村民李志岳拿着柴刀前面开路,遇到爬不上去的山路,他们两人一个拉一个推把他带到山洞,。
这几年,吴瑞芳走遍了李家坑村的各个角落,在看到反映山里自然风貌的龙心石、风凉洞以及一些有文化内涵的遗迹时,他总会在笔记本上写明当年这里有什么,用相机拍下来,回家后做好记录。在整理资料的过程中,为了避免语法和标点符号错误,吴瑞芳还会让儿子帮自己编辑,力求尽善尽美。
本版图片由古林镇、章水镇提供